寒冬中，制鞋业等中小企业有多难?
中小企业现状调查
种种迹象表明,这会是一个漫长的冬天。尽管金融海啸爆发已经两个月了,但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更大的挑战将在春节之后来临。
过冬之难,无需讳言。而当“如何过冬”从企业家的烦恼扩大为老百姓的话题时,中小企业之存亡也从单纯的经济问题上升为整个社会的发展问题。在南海,这个平均12名户籍人口就拥有一家企业的地区,金融危机在更广的范围内造成多大影响,尤其值得关注。
令人欣慰的是,寒冬来临之时,南海的中小企业再一次显示出了强大的生命力和韧性,探寻着每一线生机。这些努力之可贵,不亚于三十年前的萌芽。而这一次,更需要依赖于全社会的齐心协力。
还扛得住,但不知道市场何时见底
就目前情况来看,受影响最大的不是具有一定规模的企业,而是那些依附于本地产业链的小生产者,他们的周转资金往往更少,一旦市场受到影响,就马上陷于被动。在西樵,首先倒下的正是那些十几二十人的织布小作坊。
对于很多行业而言,寒冬的来临并非毫无预兆。以纺织行业为例,自去年下半年起,原材料价格攀升、人民币升值、出口政策收紧、劳动力价格上升、节能减排压力加大……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已经逐步将整个行业推向“内忧外患”的境地。今年初,佛山市纺织服装行业协会会长陈树彬在接受《上海证券报》采访时说:“今年将会是纺织行业最艰难的一年,行业洗牌在所难免。”
而今年10月份以来经济环境的恶化,无疑让纺织业雪上加霜。在以往,第三季度原本应该是最忙碌的生产季节,一方面碰上换季,布料的需求量增加；另一方面也需要赶制圣诞节与新年的节庆用品。但是记者近日在西樵采访了解到,目前该镇有大约60%的纺织企业处于开工不足的状态,各厂的外贸订单普遍减少了20%—30%。
南海区劳动就业服务中心预测,到今年底,受金融危机、节能减排等因素影响而流动的工人估计达到8万—9万人,主要集中在玩具、鞋业、铝型材等对出口依赖度比较高的行业。以往习以为常的加班,现在已经很难见到,有的企业采取轮休的做法减少开工量,有的利用夜间的用电错峰来降低成本,有的干脆就给工人提早放春节假。
“其实目前情况也没有外界所传的那么糟。南海大部分企业在资金上还扛得住,但是普遍认为市场还没见底,所以都尽量缩减生产规模以降低成本。”官窑中美玩具厂的厂长李贤佳说,今年圣诞节的货品已在10月完成生产,金融危机对玩具行业的真正冲击还没到来,更大的难关将会在春节之后的三四月份。
国际有色金属价格暴跌吞噬行业成果
货物从国外装柜之后,一般要经过一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才能到达。有色金属价格的此轮暴跌,意味着20天内南海进口再生金属行业就损失了超过10亿元人民币。
国际市场的萎缩,被认为是导致外向型加工贸易企业陷入困境的直接原因。其实,原材料价格的波动影响到更多的行业,其中包括了平时并不太受人关注的进口再生金属产业。目前南海的再生金属进口量达到了全国的15%,去年贸易额达到110亿元人民币,该行业企业的平均每亩占地所贡献的赋税超过110万元,是南海经济的中坚力量。
但是进入今年10月份以来,国际有色金属市场发生了历史上最大的暴跌,以铜为例,13天就出现了11个跌停板,价格接近腰斩。而另一方面,由于国际贸易的货物转移耗时长,货物从国外装柜之后,一般要经过一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才能到达。“货还在海上漂着,价就已经跌得惨不忍睹,有时候真希望船沉了,起码还能得到保险赔偿。”一名再生金属企业的老板无奈苦笑。
南海再生资源协会秘书长陈杰鸿告诉记者,自去年以来,有色金属就呈现出国外价格比国内高的“倒挂”现象,企业的国外采购成本比国内销售价格更高,买多少亏多少。但是由于进口再生金属资源的贸易资格是由国家核定的,门槛极高,为了保住这个“国家定点”的牌子,企业已经勉强支撑了一年多。“这轮暴跌已经摧毁了行业多年以来的发展成果。”
而更令企业主们苦恼的是,十月份以来的暴跌价格还没完全被市场所接受,价格的底在哪里,谁也说不准,有的企业迫于周转压力斩仓清货,但是却无人肯接货。
进口再生金属行业的抗风险能力为何如此脆弱?有业内人士分析:一方面,这个行业属于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生产过程增值不大,毛利率较低；另一方面,虽然南海目前市场占有率高,但没有自己的交易平台,对于有色金属价格几乎没有话语权。
成本的压力还得自行解决
在当前的形势下,《劳动合同法》的实施对困境中的企业无疑又施加了一份压力,尽管不少企业对此颇有异议,但也只能依靠自身力量去适应、突围,并希望争取修改一些不太合适的规定,如社保不能国内统筹转移等。
今年1月实施的《劳动合同法》,也引起了中小企业主前所未有的热议。
“从长远看,这对企业发展有利,但今年大环境不好,企业必须首先解决短期生存问题。”泰源印染有限公司老板莫柏源的说法代表了相当一部分老板的看法。
以进口再生金属行业为例,目前企业的薪酬成本普遍上涨10%—20%,对于这个平均每家企业用工超过500人的劳动密集型行业而言,压力很大。而纺织、玩具行业的老板则表示,业内用工成本涨幅达到了30%左右。
莫柏源告诉记者,按照《劳动合同法》的规定,除了购买社保之外,企业还必须给员工追加加班费,相当于每年一个月份的工资,并全部以2007年的工资标准支付。“厂里的员工平均工龄是5年,都需要累计起来一次性付清。在以往可能不算什么,但是今年很可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专家分析,在劳资方面,企业成本增加主要不是由于《劳动合同法》的实施,而是因为今年《劳动争议调解仲裁法》降低了劳方维权的成本,加上《劳动合同法》有了详细的惩罚措施,有了可操作性的实质意义。这一说法得到了区总工会权益科科长吴国坚的认可,他表示,自今年5月1日《劳动争议调解仲裁法》实施,已经出现了一个集中解决劳资纠纷的高峰期。
而一名进口再生金属行业的老板则透露,目前有一些不法之徒内外勾结,以帮助员工维权为理由,使用暴力或涉黑手段来对企业进行要挟,严重影响了企业的生产经营。
也有一些老板对于《劳动合同法》的实施抱着较为平和的心态。新达高梵实业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何广荣认为,从《劳动法》到《劳动合同法》,其实是从偏帮企业到偏帮员工的转变,既然已经作为法律颁布了就应该实施,努力的方向应该是争取修改一些不切实际的规定,比如社保不能国内统筹转移等,“当前的困境下,企业应该更多依靠自身力量去适应、突围。”
重新崛起需实质利好支撑
与东莞的经济结构相比,南海对外向型加工贸易依赖度没那么高,抵抗金融海啸的能力会更强一些；而与顺德相比,南海中小企业又基本上很少有负债率,基本上靠自有资金来支持,资金链断裂的风险相对较低。
尽管一切迹象都显示,这个冬天才刚刚开始,也许更为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但是已经有很多企业不甘坐以待毙,开始探寻寒冬中的生机。
“都说金融危机可怕,那是因为谁都没经历过,但是本地中小企业问题应该还不算大。”莫柏源说,与东莞的经济结构相比,南海对外向型加工贸易业依赖度没那么高,抵抗金融海啸的能力会更强一些；而与顺德相比,南海中小企业又基本上很少有负债率,目前基本上就是靠自有资金在支持着,资金链断裂的风险也低很多。“这一方面是因为南海企业多为民营,建立在集体土地上的厂房没有办法抵押贷款；另一方面,南海人也相对务实,有多少钱做多少生意,不喜欢借钱。这在过去看来是保守,现在反而成为危机的避风港。”
虽然危机当前,但是市场依然瞬息万变,每一个行业都在尽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多一点生机。南海再生资源协会秘书长陈杰鸿最近一直忙于周旋在企业和政府之间,希望为行业争取到赋税、贷款、行政审批效率等方面的一些实质性优惠。
近两周,国际铜价的波动开始有所缓和,不少老板都觉得价已经跌到底了,可以开始入市“抄底”,这个时候周转现金就显得尤为重要。不少企业主都表示,期望政府在中小企业贷款方面能够起到更积极的作用。“要打仗,首先得有子弹啊!这一轮危机已经把资本都亏完了,要重新崛起,必须要有实质的利好支撑。”陈杰鸿说。
另一个受到企业主关注的问题是政府的行政审批效率。在有色金属回收全行业的努力之下,海关于近期将增值税的参考价格由一月一调改为一月两调,以适应市场的剧烈波动。陈杰鸿表示,海关、税务等职能部门在第一时间通过协会这个桥梁与企业进行沟通,并给予了实质性的支持,特别是环保部门通过企业年终考评的机会,逐一探访进口再生金属企业,聆听企业心声,提高进口批文审批的速度等,令行业很受鼓舞。
有意思的是,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春节之后才是最困难的时候,但是大部分人也表示,相信这场危机不会太长,至多维持到明年下半年。莫柏源认为,到明年春夏换季的时候市场就会有起色。毕竟很多行业所生产的产品都是生活生产所必需的,市场可能萎缩,但是不可能消失,企业关键是要趁低潮期调整好自己,以适应新一轮的竞争。
